第二百一十六章 逝世(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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默默目送总书记的车队离去,好久之后,唐逸觉得手心一热,侧头,却是小宁宁在老妈示意下拉住了自己的手。

对小妹笑了笑,唐逸也注意到身后的一大家子人都在等着自己的反应,忙道:“回了,回去了!”

看着亲人脸上或严峻或关切或惶恐的神情,唐逸突然觉得自己的肩头沉沉的,不知不觉间,他已经成了唐家的主心骨了。

这段日子,自己的亲人们想来都听过各种不好的流言,是啊,老太爷要离世了,唐家又是这么的强盛,而有句成语叫盛极而衰,唐家强大得太过分,太遭人嫉妒忌惮。越是强盛的家族,当遇到重大变故时,往往越是难以抵御内部和外部的风险。这一刻的唐家,实在是处于风口浪尖,未来会怎么样?谁心里又有底?

对于乐主任的暗示,唐逸其实早有心理准备,学院一系有许多自己的老朋友以及和自己政治理念相近的新生代干部,而实则唐系在学院一系大多数平民化干部眼里则是某种官僚集团的代表。唐老离世后,总书记不管对自己认同不认同,分化消弱直到消灭这种官僚集团的存在则是总书记势在必行的举动。

或许,将自己融入学院一系接受学院政治理念进而成为学院下一代的领袖是学院一系核心人物认为的“双赢”?

自己,又该何去何从?唐逸轻轻叹口气,失去了爷爷的庇护,自己从此要直面各种力量,那种突然而来的压力令人窒息,但唐逸的头脑好似从没有现在这么清澈,他默默思考着,带着家人慢慢走回了小楼。

……

“快,快,小逸,爷爷醒了!”

夜灯发出幽幽的光,唐逸正靠在休息室的沙发上打盹,萧金华急促的声音令他猛地惊醒,腾一下站起,没有注意到一直静静坐在他身边的小妹,快步地向门口跑过去。

家人大多在医院宾馆休息,休息室里没有几个人,只有唐欣小两口以及何森,但这时也都醒了,一窝蜂似的跟着唐逸涌出。

当唐逸急步冲到病房的病榻前,见到爷爷微微张开的眼睛,呢喃着似乎想说什么但只是轻微蠕动的嘴唇,唐逸心如刀绞,眼睛一下就湿了。

几乎是颤抖地伸出手握住爷爷苍老冰凉的大手,唐逸想说什么,却什么也说不出。

爷爷似乎慢慢看清了眼前的人,眼睛一下就亮了,嘴唇嚅动的频率快了起来,好像有话说。

唐逸忙将耳朵贴在爷爷的嘴唇边,听着爷爷好像在一遍遍呼唤“小逸”。

唐逸想扑在爷爷怀里大哭一场,想告诉爷爷你不许死,但他最终只是忍着悲痛,轻轻在爷爷耳边道:“爷爷,家里您放心,有我。”

爷爷脸上好似露出了一丝笑容,是啊,天下大事权力成败,在这位影响荣极一时的老人临终时却只是过眼云烟,他最关心的,只是这个小小的家……

……

2009年11月9日临晨2时25分,唐老与世长辞。

在新闻社的悼词中,高度评价了唐老的一生,称其为“伟大的马克思主义者,伟大的无产阶级革命家、军事家、政治家,久经考验的共产主义战士,党、国家和军队的卓越领袖”。

10日,播音员在电台和电视上哀声宣告,一遍又一遍,几百个城市里面,哀乐一刻不停,京城公共汽车全都披白花和黑色丝带,这样的悼念规格在八九十年代或许比较常见,但在新世纪,带给人的除了震撼还是震撼。

12日早上9点34分,一辆面包车驶出解放军,载灵柩,披黑纱,在警车护卫下,缓缓西行。街两边站满人群,灵车一过,悲声四起,蓝天忽然阴云密布,哀乐徘徊在都市上空。护送遗体火化的党和国家领导人名单上,九位常委悉数到齐。

……

京城和平宾馆702房间,当高景田诚惶诚恐地和那位位高权重的年轻干部握手时,大脑在那一瞬间变得空白一片。

高景田是江南南州市东故县北山镇镇委书记,是带着唐老故乡的水和土来京参加唐老的追悼会的。

同高景田一起乘飞机来京的有江南省省委常委、南州市市委书记于谢军,东故县县委书记赵明伟等省市县领导干部。

当然,江南领导班子成员如政治局委员、省委书记郭文天,省长宋昌国,省委副书记孙有望等人或在江南主持本地的悼念活动,或在京城进入治丧委员会为唐老后事尽心,分工是极为明确的。

“家乡人,好啊!”拍着高景田的手,唐逸有些动情地说,是啊,爷爷的故乡,在这一刻见到他们,唐逸心里暖暖的。

“唐书记,您节哀!”高景田不知道在这位高官面前可以说些什么,只能用最简短的词汇表达自己的感觉。

唐逸微微点头,目光就转向了于谢军。

在国务院纠风办时,唐逸就同于谢军开始有了接触,那时候的于谢军任江南省纠风办主任,而十几年后,他已然是江南领导班子的核心人物之一了。

“大家坐,坐吧。”唐逸转圈坐着手势,自己在正中央的沙发上坐了,轻叹口气:“感谢家乡人的盛情,爷爷在世的话,也该瞑目了,虽然我自小就长在北京,但爷爷时常跟我说,不能忘了本,要记得自己是地地道道的北山人。”

提起唐老,大家都沉默了。

唐逸看向了高景田,问道:“北山乡亲们生活得挺好吧?江南民间向来富裕,这两年发展得也很快,怎么样?你们那边新的几大件是什么?我听听。”

高景田拘束地笑,见唐逸平易近人,也就少了几分不安,说道:“有条件的都盖起了楼房,也有很多村子有人买了车,当然,很多都是为了生计用,而不是代步工具。唐书记,有时间我希望去辽东看看,听说辽东新农村建设得很好,轿车普及率在农村有1-2个百分点了?”

唐逸笑道:“是吗?还有这么个统计?我一向不爱看这些,拿数据当真的话下面干部容易养成虚报风浮夸风,咱还是要看实际,看农民生活水平是不是真的提高了。”

高景田敬佩地点点头,这一点他有着切实的体会。下面向上报的数据不管增长多少都可以用不同的计算方式给计算出来,实则往往失之毫厘谬以千里。

在谈了一会儿后,高景田和赵明伟等人很识趣地告辞,客厅里只留下了于谢军和唐逸。

毫无疑问,于谢军也是很想和唐逸单独谈谈的。作为江南干部集团核心成员之一,于谢军现在承受着一些不为人知的压力,外面坊间流言纷纷,都在传京城有个说法,今明年江南干部会有大的调整。而不管流言是否属实,江南的干部人人都知道,从今而后政治局面的不同。

虽然于谢军知道唐逸不会和自己说什么,但总能或多或少听出些话音。

“唐书记,您节哀,唐老离世了,我们都是一样的悲痛,最可气的还是一些人,不愿意承认唐老的历史地位,听说在讣告的准备上就有人开始跳出来说怪话,这种做法太令人寒心了!我相信,对于唐老的贡献,全党千千万万党员都在看着,有些人妄图螳臂当车,逆历史潮流而动,在现在这样的阶段还一味地将政治斗争放在第一位,千千万万的党员不会答应!”

听到于谢军的表态唐逸没有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

“明天的追悼会是总书记致悼词吧?”于谢军关切地问。

唐逸又点点头。悼词的起草和审议唐逸都有参与,也是常委会最后通过的,在对唐老的评价上,实际上最高层也就是政治局常委会并没有什么不同意见。当然,就算有不同意见,也不会有人主动表现出来,自有下面的理论学者们摇旗呐喊。

唐逸听着于谢军的话头,也知道他在担心什么,想来,很多江南的同志都有这样那样的担心吧,这也怨不得他们。在辽东,还不是一样有部分干部人心不稳?

“谢军啊,咱们是老朋友了,爷爷虽然走了,但他留下的巨大精神财富是不会消失的,这就要我们继承发扬。但南州是爷爷的故乡,你们在宣传上就要注意分寸,不要讲得太过火,不要搞个人崇拜。”

唐逸知道一些政治人物的顽疾就在于不知道审时度势,越是局面困难的时候越容易走错步子,就好像爷爷离世了,如果南州用拼命宣传爷爷的手段来作为抵挡外界压力的方法,仍然用爷爷的影响力抗拒外来力量,那酿成的苦果将是致命的。

于谢军轻轻点头,好似在消化唐逸的每一句话。

“当然,老一辈革命家一位位辞世,也为某些诋毁党的历史的投机分子提供了土壤,在这一点上我们要警惕,要警惕恶意抹黑篡改党的光辉历史的现象出现,同这些人,我们要做坚决的斗争。”

唐逸最后斩钉截铁的话语令于谢军精神一振。唐逸呢,心里更是涌起说不清的豪情。现在的局面,已经不是仅仅韬光养晦可以面对的,身后这个庞大得令人战栗的集团,是需要有人站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