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五百零四章 你行你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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触目所见的,只有无穷的战火。

大地之上的火光绵延万里,咆哮和高亢的嘶鸣不绝于耳。

在整个深渊的庞大攻势之下,仿佛就连白昼都变成黑夜,伸手不见五指。唯有大秘仪的霓虹在一片黑暗中不断的闪烁着,断裂又接续,不断的调整,笼罩一切。

战线的最前方,那一片不知多少雾气舞动的最黑暗处,骤然有狂暴的气息涌动。

可更令人毛骨悚然的,却是那一根拔地而起,无止境延伸的诡异铁棍——一道道神迹刻印缠绕其上,照亮了定海神针铁的古老篆书,赋予了它无坚不摧的恐怖破坏力。

当定海神针横扫,黑暗被势如破竹的击溃,一切雾气都惊恐的散去,轰鸣巨响随着漫天棍影的扩散,升起!

数不清的棍影正中,庞大的统治者怒吼,试图防御,骨骼碎裂的声音却在铁棒的凄啸中不断响起。

直到最后,漫天棍影陡然收束,形成了那一道仿佛要将天穹捣碎的璀璨金光。

“给爷死!!!”

先天八卦的神迹自定海神针之上运转,短暂的具现,点燃先天之火,随着齐天大圣的咆哮,从天而降!

——砸!

轰!!!!

一道粗大的蘑菇云就在飓风之中向着天穹扩散升起。

重创的统治者尸骨无存!

在定海神针的暴虐蹂躏之下,就连深渊所铸就的灾厄之灵,也魂飞魄散!

“呸,垃圾!”

夸父扛起灼热的铁棍,不屑的啐了一口。

此刻,在修正值的灌注之下,流火金瞳之中的光焰涌动。当敌人灰飞烟灭的瞬间,他身上那凶戾狂暴的气息便开始再度的暴涨!

再忍不住仰天长啸!

声震万里。

苍白的声浪扩散,所过之处,不知道多少大群被震成粉碎,就好像被丢进绞肉机里一样,骨肉成泥!

而就在正中央,如今的齐天大圣,已经缭绕在化为实质的血与火之中!

这一份护持正道的天命,正是构建在无数邪魔和鬼魅的尸骸之上,也唯有无穷的杀戮和死亡,才能令他再度成长!

而沉寂了多少年的天命在这一份死亡的沃灌之下,开始迅速的扩张。

换而言之,杀的越多,便越强!

自从诸界之战开始以来,对于夸父而言,无休止的斗争就是最好的成长,如今突入重围,单独将统治者锤到魂飞魄散,不过是这一份力量的又一次实证!

“哈哈哈,试问这世间还有谁能阻我,能战我了?”

感受着人头到手的丰沛喜悦,夸父昂起头,铁棍横扫,指向了黑暗中那些庞大的暗影,大笑,质问:

“他妈的,还有谁能阻挡?!”

大笑声扩散,蹂躏着一切耳膜。

仿佛天地都在这笑声之中颤栗,天穹动荡着,发出崩溃的哀鸣,大地被撕裂,迸射烈光。

那扭转万象的可怖气魄,令深渊中那些庞大轮廓都愣在了原地。

难以置信。

——恐怖如斯!

可紧接着,夸父也开始感觉不对劲了。

笑声渐渐尴尬。

可为什么地还在抖?

茫然回头,便看到随着大地的痉挛,万丈裂谷一道道从山峦和荒漠之中崩裂开来,涌动的烈火随着扩散的银色海潮一同喷出。

而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脚下隐隐传来的震荡和灼热感。

感觉,就好像……

……坐在高压锅上一样?

在那一瞬间,当某个不知多少次出现在噩梦里的狗东西从夸父的脑中闪现时,便不由得恍然大悟。

“槐诗你这狗东西,就见不得人好,是吧?”

在最后的瞬间,他恍然的揉了把脸,深吸一口气:“我叼——”

紧接着,消失不见。

仿佛瞬移一样。

连带着脚下那半座小山和方圆数百里的大地一起,在尖叫拉长的调门中,从重力中解脱,告别了大地。

飞向地狱之外的深渊。

而从那被撕裂的大地之下,所升起的,便是通天彻地的恐怖火柱!

即便是远方,手持伊甸之剑的圣人都忍不住回头。

目瞪口呆。

如同下水道沼气爆炸的黄金收藏PLUSMAX版。

当整个九地之下的黄泉被引燃,连带着无数尘沙、碎石、风暴和火焰一起,喷上了天空时候,就形成了令整个战场都为之瞩目的暴虐焰火!

从地轴核心而起,在泰拉的刻意塑造之下,斜向而上的金属炮身在这一瞬间就已经彻底崩溃,但那无处可去的狂暴气压和热量,便已经推着嘶吼的牧潮之主飞出了大地最深处,急速的攀升,撞碎了一层层壁障,破土而出。

最终,向着天空升起!

直到现在,海量的金属燃料甚至还未曾完全反应,又化为了看不见尽头的火雨,再度从天而降,将一切抛入熔炉之中。

而当庞大的牧潮之主从空中坠落,砸在了大地之上的时候,千疮百孔的地脉终于彻底分崩离析。

翘曲的岩层自正中断裂,又造就了全新的裂谷。

再然后,被爆炸所撕裂出的庞大裂口,就在地转秘仪的推动之下,骤然合拢,断绝所有的出入。

彻底为生长卿关上了回归的大门。

最后一瞬,有一线电光从其中驰骋而出,随着庞大的火柱一起升上了天空,环绕着那宏伟的毁灭,陡然展开。

阴云笼罩。

雷光再度重新酝酿。

大地,已经不折不扣的变成了彻底的焦土。

蔓延的铁色之中带着灼红,大量的铁矿在泰拉的推动和调整里形成了加固层,经过槐诗的冶炼之后,便形成了致密而厚重的金属。

不论任凭狂怒的牧潮之主如何冲撞,都难以在那些炮火和不断坠落的烈光中再度钻回九地之下。

他已经失去了从最弱的地方突破防线的机会。

从九地之下,被抛回了正面战场之上!

现在,隔着深渊和现境领域之间的分界,就在他的前方,在大秘仪的虹光里,一缕电光凝聚成了人的轮廓。

令那一只只在爆炸中破裂的眼瞳收缩,紧接着,不假思索的张口,喷吐!

轰!

凋亡之息撞在了无形的铁壁之上,坍塌消散。

哪怕距离目标只有咫尺之遥!

因为就在槐诗身后,无穷星辰之光从阴云之中亮起,霓虹汇聚!

【近邻之爱】、【学者】、【叛教者】、【大事件】、【预言】,乃至槐诗亲手所奠定的【新旧碑铭】!

六座大秘仪基站开放,一层层接入了天阙之中,再然后,自海量的源质奔流里,云中君的雷霆再现!

那熟悉的充实感,让槐诗忍不住想要吹一声口哨。

这下可总算是……接上WIFI了!!!

挂来!

虹光缭绕之下,满血复活的云中君愉快垂眸,俯瞰着狂暴化的牧潮之主。

“版本变了,老兄。”

他说,“这个版本的天国谱系,又加强啦!”

一根手指再度向着天穹抬起。

万里雷鸣呼应。

这一次,从云端所斩落的,再非是渺小的雷霆,而是汇聚了无数鲜血和死亡而成就的铁!

以尘世为鞘,以死亡为锋,万里雷云之中,浩瀚的工程重铸!

无以计数的姓名铭刻以上,如同炼金矩阵那样,令纯粹之铁被赋予天国的奇迹。

天阙之剑!

斩!

巨刃切裂阴云,缠绕着无穷雷火,向着大地坠落。

与之对应的,乃是从大地之上迅速膨胀升起的恐怖轮廓。

毫不退让!

牧潮之主再度变化,那庞大的身躯充斥在天地之间,同天阙之剑硬撼在一处。

如同地壳一般厚重的鳞甲不断的撑起,又破裂。

无视了这浩荡一剑的劈斩。

再度向前,踏出了令整个战场为之动荡的脚步!

血色如潮,从伤口中喷出,但又迅速的愈合完毕。

此刻的牧潮之主,已经膨胀到了极限,扩张的体积,已经令天地都变得狭窄又局促——以一己之力,挡住了大半个战场之上的火力!

彻底的,放弃了躲闪的可能。

那样艰难爬行的丑陋模样,已经再无曾经的庄严和狰狞,一只只不断破裂又重生的眼瞳之中,此刻充满了决心和平静。

正如同他曾经向那位至上之王所允诺的一样,愿赌服输。

吞下了失败的苦果。

事到如今,不论再如何发狂和愤怒,以血河深入地下以突破现境大秘仪的计划,已经没有了成功的可能……

那为何还要抱有侥幸呢?

“你已经赢了,槐诗。”

受创的巨兽坦然领受这一份未曾有过的耻辱。

然后,所剩下的,便只有为自己所犯下的错误,付出代价……

于是,牧潮之主放弃了一切退路。

再度踏前!

逆着数之不尽的铁光,撞向了无形的铁壁,毫不顾忌己身的损伤,正面承担了前线百分之八十以上的火力!

无视了周围发起围攻的五阶和来自整个大秘仪的轰击,任由这一具庞大的身体不断的破裂,毁坏。

哪怕前方等待着自己的是整个现境的力量!

血色如瀑布那样喷涌,落在地上,形成恶臭的湖泊和河流。

毫不躲闪的,尽数承受了所有落在身上的攻击,任由那一片不断从天空中坠落的烈光吞没自己。

被抛出了九地之下,哪又如何?

大秘仪又如何?

这里,同样不也是战场么?!

请见证吧,陛下!

我之决心!

来自大秘仪的压制不断的落在庞大身躯之上,一次次的瓦解重生的血肉,雷霆和铁光刺入骨髓。

在他的身后,畸变种潮水再度涌动,扩散。

浩荡的钟声响起,无数大群仰望着推进的牧潮之主,所有的亡国军团再度的集结,沿着巨兽所开辟出的缺口涌入!

“来啊,现境人!!!!”

牧潮之主咆哮,昂首吞尽了数十道毁灭的辉火,将它们自无数牙齿之间咀嚼成粉碎,焦烂的面孔毫无动摇,只是决然的,向着眼前的世界咆哮:

“——我们的战争,还未曾结束!”

将刻骨的仇恨和杀意抛到脑后,甚至,再不看槐诗一眼。

生长卿催动着巨兽向前,哪怕将自我的灵魂和无穷生命尽数舍弃在这里,都无所谓!

如是,向前,在现境的防线之上,撞出了庞大的裂口!

踏上了毁灭之路!

“……”

槐诗沉默。

再无话可说。

面对着这样的对手,除了全力以赴的赠予毁灭之外,难道还有其他的事情需要做么?

在他头顶,阴云之中,天阙鸣动,一柄柄源质武装从铁光中成型,就化为了一直延伸到天穹尽头的恐怖规模。

再然后,从天而降!

“没用的。”

有轻柔的声音响起。

当槐诗疑惑回头的时候,就再一次看到了那个幻觉一般的身影。

仿佛漫步一般。

在混乱的战场之上,不属于这里的幻影伫立在云端,俯瞰着下方的一切:“纯粹的消耗杀不死这种东西,只能给它……修脚?是这么说的吧?”

“它是亡国之血的聚合体,想要杀死它,必须在瞬间摧毁它的中枢才行。”

仓促之间,槐诗已经顾不上去惊奇她竟然还会说话了。

此刻闻言,只想翻白眼。

难道自己不知道么?

问题是他要打得到,找得着,灭的干净啊!

不管是真的白帝子还是自己一直在发癫,现在他听到这种完全没有任何实施可行性的建议,便再忍不住反驳。

“说得好听,你行你上哇!”

“……”

短暂的沉默到来。

她没有再说话,只是,回过头,看着槐诗。

似是端详。

好像梦中的人努力的想要分辨现实一样。

很快,便微微颔首。

“好呀。”

就这样,她伸出了手,向着槐诗。

仿佛完全预料了他的所有反应,精准又轻巧的抓住了他的手腕,然后,分开他的五指,握紧。

宛如牵手一般。

那真切的触感,令槐诗难以置信。

竟然……是真的?

可是当他伸出另一只手,去捞向前方时,所触碰到的却只有一片空虚。

幻影依旧。

再然后,他僵硬在了原地。

感受到另一个灵魂在自己的躯壳之内运转,行云流水的接管了一切,归墟,天阙,乃至大秘仪的加持。

然后,一切又以他从未曾想过的方式重组,舍弃了绝大多数的部分之后,形成了崭新的模样。

自己全然未曾想过的构成。

紧接着,漫天阴云剧震,雷鸣万里,延绵成悠远而沧桑的长吟。

“看好了,槐诗。”

幻影回眸,欣赏着他呆滞的模样,似是愉快一般,微笑。

“所谓,龙脉——”